我飘在半空看着这出戏,指甲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怀玉她......”宋璐璐突然剧烈咳嗽,整个人往沈君如怀里栽,“君如,我胸口好疼......她是不是故意走了”沈君如扶她的胳膊明显僵了一下。
“别胡说。”
他声音闷得像暴雨前的天,“怀玉不会见死不救。”
宋璐璐突然抓住他衣襟,指节都泛白:“可她现在跑了啊!”
她突然哽咽,“我熬不过这个月了......君如,我最后的心愿就是......”我气得想踹翻香炉。
这女人怎么不去戏班子唱青衣?
昨天,我还撞见她跟副将躲在马厩后头说话,那会她脸色红润得能掐出水来。
沈君如突然松开手,宋璐璐“咚”地跌在地上。
“来人!”
他扭头喊副将,“送宋姑娘回房。”
副将冲进来时腰带都没系好。
宋璐璐被抱起来够,突然睁眼,那眼神毒得像淬了蛇信子。
副将的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她顺势把个纸团塞进他袖口。
“世子要去哪?”
副将突然问。
沈君如已经走到门口,闻言顿了顿:“我去找她。”
我心头突突直跳。
我的尸体,早就被副将和宋璐璐给丢了。
我突然希望自己能显形。
想揪着沈君如的领子告诉他真相。
可惜我只能看着他盲目的找,看着副将悄悄和宋璐璐手牵手,看着自己的尸骨在城南乱葬岗被野狗撕扯。
这戏还没唱完,但我这个角儿,已经该退场了。
烧焦的房梁噼里啪啦往下掉渣,沈君如踩着断瓦冲进院子时,官靴都被炭火烫得冒烟。
我飘在半空瞅着他跪在废墟里,十根手指头扒拉得血淋淋的,活像条刨坑的狼狗。
“怀玉!”
他嗓子哑得吓人,扒开我卧房那堆焦木头时,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大人!”
外头小厮扯着嗓子嚎,“宋姑娘又咳血了!”
沈君如跟没听见似的,继续费力地找我。
“你说要给我绣鸳鸯枕的。”
他冷不丁出声,吓我一跳。
碎瓦片割破他掌心,血珠子啪嗒掉在地上,“说好今日成亲,你倒是出来啊!”
我鼻子一酸。
之前他每次出征回来,浑身上下没块好皮。
我趴在他床沿守了三天,这傻子烧糊涂了还攥着我腕子喊“怀玉别走”。
后来,宋璐璐回来了,闯进了我们的生活。
沈君如忽然闷哼一声,把我思绪拽回来。
他正盯着血迹旁那个歪歪扭扭的圆疙瘩看,喉结滚了滚:“你说要给我绣香囊,这鸭子画得真丑。”
“那是月亮!”
我气得跺脚,“你说'怀玉'是夜夜伴月的竹,我才画的!”
他听不见,指腹反复摩挲那个丑月亮。
外头又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宋璐璐带着哭腔的声音由远及近:“君如哥哥快回去歇着,怀玉姐姐若是知道你...你配提她名字?”
沈君如突然暴喝,吓得宋璐璐踉跄着撞上门框。
他举起装血的瓷瓶,眼底血红:“她的心头血,给你了,宋姑娘要不要尝尝?”
我跟着他飘出废墟。
是的,我在死之前,特地剜了心头血,这是留给他们的,新婚礼物。
秋风卷着灰烬扑了他一身,他看到我心头血时,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我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