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李唯武泽天的其他类型小说《皇子和亲?相约玄武门见 全集》,由网络作家“墨色染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鸿胪寺卿把与中原的通信手段、情报网的信物,一应交给了李唯。大唐埋在朔丹的钉子不多,但有一个算一个,总好过让李唯从零开始盲哑打拼。留过了晚膳,鸿胪寺卿叩首以君臣之礼拜别了李唯。黄昏。草原上的日落,有一种别致的荒凉之美。凉的风、冷的气、暗淡的暖阳,橙黄色系的天与一望无垠的原始草场。此景在李唯看来,是一份于现代少见的美,一份于当代无力的绝望。不过没事的。他脑子里装了上下五千年的历史,遇事不决翻找同类项,再开卷抄答案就行了。这就是出身大国的底气,旁人偷不走的底蕴。近代发展史给出了东三省、内蒙等地一份近乎完美的解,无论李唯再怎么捯饬,于唐朝这个时代它终究是有生产力天花板的。如此,这里便是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天财宝库。所以已经开始头脑风暴的李唯...
《皇子和亲?相约玄武门见 全集》精彩片段
鸿胪寺卿把与中原的通信手段、情报网的信物,一应交给了李唯。
大唐埋在朔丹的钉子不多,但有一个算一个,总好过让李唯从零开始盲哑打拼。
留过了晚膳,鸿胪寺卿叩首以君臣之礼拜别了李唯。
黄昏。
草原上的日落,有一种别致的荒凉之美。
凉的风、冷的气、暗淡的暖阳,橙黄色系的天与一望无垠的原始草场。
此景在李唯看来,是一份于现代少见的美,一份于当代无力的绝望。
不过没事的。
他脑子里装了上下五千年的历史,遇事不决翻找同类项,再开卷抄答案就行了。
这就是出身大国的底气,旁人偷不走的底蕴。
近代发展史给出了东三省、内蒙等地一份近乎完美的解,无论李唯再怎么捯饬,于唐朝这个时代它终究是有生产力天花板的。
如此,这里便是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天财宝库。
所以已经开始头脑风暴的李唯今日决定休息在东帐。
这个时代的男人,可以睡觉的地方很多。
后院哪哪都是床,前院也分睡书房和睡正房。
不是说他不回后院睡,睡在了书房就是委屈着自己。
除去公主府以外的其他任何府邸前院的一应配置,都是比后院要高不少。
不论是侍卫、侍从、丫鬟的数量,厨房伙食的配给标准,就连供暖、置冰也都是紧着前院来的。
意外多了一百五十名士兵,是不错的意外之财,也解了李唯的燃眉之急。
若是让青阳部的族人或奴隶为士兵,少不得一番锻炼、磨砺。
组织纪律服从性是要费心雕琢的。
让奴隶手握武器,这背后的隐患哪怕再小,也让李唯光是想一下就睡不好觉。
而若是从铁林部借调人手,那他想要的中央集权便一定会受到影响。
当日赠药,李唯的本意不过是控制内部舆论,方便辅助日后统一口径做封口。
“既然他们愿意留下来,春日的作战计划可以更激进些了。”
本来是防守反击战术,但现在可以是重拳出击战术。
仅凭一百五十人足以。
“先确保奴隶的基础住宿环境,然后便是安排士兵,再是整顿青阳部,如果来得及就建造宫殿,但……还是原计划,明年再建,我这条件在大帐中过冬不难。”
奴隶是他手底下最重要的工蚁,确保住宿环境,减少意外伤亡、疾病传播。
安排士兵,是为了确保士兵的地位与荣誉感。
开国时期,武将的地位一定是要高的。
青阳部作为第一个倾巢投靠的部族,它的待遇也不能马虎,就算是为了羡煞旁人,李唯也要把它安排的尽善尽美。
以原本青阳部的人口来说,李唯只能做得到‘尽善尽美’,可现在嘛……
“青阳部会烧窑,这样……”李唯摊开自己手绘的舆图,“这里可以再开一座串联窑,同时把烧制周期缩短到两天。
再假设一间干燥室,将余热窑尾气导入,如此可以缩短砖胚干燥的时间。”
如此压榨,需要安排工人两班倒昼夜不停地忙,串联窑的使用寿命也会减少。
可这种事情,等明年半重建式的维护就好了。
“青阳部青壮120名,分成4组30人,两个串窑群、昼夜两班倒。
再添200名奴隶,同样分四组做帮工。
把士兵的训练场规划到这附近,一旦有意外暴乱,第一时间物力镇压。
这么说,还要配备十名内侍做看管,以备不时之需。”
李唯一边说,一边把这些计划落实在笔头上。
“四千奴隶,其中两千人分40组、每组50人,轮班施工。
另外1800名奴隶,分36组,轮换运输、开采。(前面已经支出200在串联窑做帮工了)
昆仑奴重新分配任务,单独编6组,做突击蝗虫,主砍树、然后缺哪补哪。”
“手艺人到底是吃香啊。”
原本维护一座串联窑都得李唯亲自下场把关一段时间,可现在只需要交代细节便可以放手了,李唯不由得感慨这就是铁饭碗的含金量吗。
朔丹贵族大多瞧不起青阳部,可李唯最看得起的反倒就是青阳部了。
得此良将,李唯预计在120天以内完成所有的房屋建设。
再建不完也来不及了。
按今年来说,是有两个六月,闰六月里立秋,九月中旬立冬天便开始冷了,此时干活儿就已经有些不便了,进了十月过了小雪、大雪,暴风雪就要来了。
活着为第一目标,那住处也不搞什么花里胡哨的了。
金窝窝银窝窝不如冻不死的狗窝窝。
奴隶的住所都安排在窑洞旁边,二十人一穴,引入地炕、夯土墙、木梁顶棚。
土墙用双层砖,约四十八厘米厚,用草泥抹面,其中混入苦艾草粉,用以驱除蜱虫、跳蚤。
与窑洞衔接的地面上设大食堂,砖砌通铺以中央火塘供暖,外设隔离带附岗哨楼搭配弩机,并在沿途设置黑烟烽火台。
此举防的不是奴隶而是外人。
工业核心之地,不容有半点差错。
青阳部的族人很少,李唯准备根据统计结果,单纯以性别分配集体宿舍。
每天被充分的压榨身体体能,吃饱饭了以后就别想着再做运动了,如果还能想运动,那就是白天身体运动的不够充分。
繁衍、恋爱,那都是属于春天的事情。
集体宿舍设置为五到八人间,为半地下结构,通过火墙供暖,另用锯齿形山墙增强保温效果,配用通风竖井,用硫磺石灰涂层防虫。
青阳部酋长一家,士兵一百五十人,这两者住的最奢侈,李唯设置了联排砖屋、另附带了座小院。
联排砖屋、每屋上下两层,每层六十平左右,依旧是通过火墙供暖,只不过用牛膀胱膜给巧手吐屯开了扇透明的窗户,另用陶制排水管接入统一化粪池。
这也算是李唯在用他们做实验了。
如果陶制排水管的效果优良,在冬季的表现效果也可圈可点,李唯便准备在来年春日大兴各种水利工程。
人肥也是肥啊!
李唯留着巧手吐屯这个号称手最巧的家伙,不是准备把他当做吉祥物的。
他预备让他带着他的学徒与其他还算力足能饭的老工匠们,给他制作水轮、复合盾体模具、胸甲鳞甲模具。
这都是上一代青阳部族人的老本行了,只是不年轻,不能像以前那样成日连轴转了。
但李唯不准备压榨他们,因为他们在冬日之前的目标只是全副武装一百五十人。
图纸李唯还在雕琢改良,如今只差至关重要的最后一步——盾牌上的图腾要什么图案的才好。
这事儿可太大了。
落榜美术生李唯想了一整晚,连梦里都在给自己科普着所谓龙图腾的组合与由来。
李唯熬了夜,可第二日依旧是生物钟的卯时整装待发。
今天有宴会,李唯穿的很喜庆。
这次倒不是什么旧衣,是加紧赶制的胡服,是出了雁门关以后被加急送过来的两箱子服饰、配饰。
带着行李,连四百里加急都跑不出来,李老能有这效率,李唯已经很感动了。
是一种自己家破人亡本该孤苦飘零时,却被恶贯满盈的八大爷热心关爱的那种感动。
朔丹的衣服,大多是翻领窄袖的袍子。
只不过李老吩咐的仔细,给他做的是右衽交领,又绣了十二章暗纹,还在肩部镶嵌了块狼髀石。
这年头的贵族穿搭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叠穿,能叠就是有钱、有权。
外袍是玄色的,领边用了宽三指的白虎皮,下摆织了驼绒,是那种厚重感很强的大衣。
立秋的朔丹这么穿瞧着觉得厚了,实际上被风一扫就知道是刚刚好了。
腰带是鎏金铜嵌绿松石的,李唯不是很能欣赏这种好比头顶戴一条小金鱼的做法。
但听着卓娜那恨不得把毕生语文素养都用上的赞美之词,李唯就知道这条腰带在朔丹人眼中恐怕是了不得的爱马仕。
用铁片包头的靴子李唯是第一回穿,就像是以前在商场里见到的小孩子穿的那种走路会响的鞋一样,这靴子无论是上马、还是走路都特有排场,让人完全无法忽略。
卓娜的衣着也是后续李老打包送来的。
要他说,朔丹汗王就该跟他妈结亲,这俩人一定挺有共同语言的。
高昌回鹘式对襟长褙子配十二破间色裙,裙摆每一幅都绣了不同的瑞草,这细小的心思让李唯好长一段时间都盯着这面裙子看。
什么叫大唐重工啊……
谁说绣工不是工啊……
这技术,等来年桑树嫁接成了,得让朔丹人自个儿好好学学,哪怕学些皮毛呢?
这回门礼办得盛大,在座的朔丹各位都可以说是卓娜的娘家人。
于是乎,便又是一场以喝酒为主的酣畅淋漓的宴会。
有酒喝,有肉吃,实际上和卓娜这个人回门见爹娘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唯一让卓娜心悦的是,她得到了与二妃单独在帐内相见说话的机会。
“看来小汗王他待你不错。”
二妃以过来人的眼光看卓娜,自然是看的明明白白。
首先说这衣着,若是不重视,怎会从头到尾给卓娜置办着呢。
如今衣服用料好坏一眼便能瞧的出,衣服上绣的纹样、图案都是满满当当的,若只是做样子又哪里会如此精细?
且卓娜的气色绝佳,比平时在王庭中多了明媚,眼睛里也有光,一副朝气蓬勃、好似盛开的芍药花。
“嗯,小汗王对我十分的好。”
卓娜对二妃说这些的时候,脸有些不自觉地泛红。
“如此就好,他尊重你,是你的幸事,日后只要再生下继承人,你的地位就坐稳了。”
“嗯……我知道的娘。”
卓娜回应的就有些勉强了。
她,她,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溜号的卓娜此刻竟然在想,汉语果然博大精深,这句话对她来说多么恰当啊……
“你们可是房事不顺?”
二妃火眼金睛,亲生的女儿,又一直养在身边,有什么问题自然一眼便知,
“是小汗王不妥?还是你……”
朔丹人说话一向大胆,婚前都如此,更何谈婚后了。
可卓娜一向内向,二妃这一句就让她有点顶不住了,忙摆手道,
“娘,没有不妥,没有不妥,就是小汗王他好像对我完全没什么心思。”
二妃懂了,两手一拍,“哦!原来是没开窍。”
卓娜:……
娘你这是懂哪里去了。
卓娜此刻才发现,原来跟娘说这方面的问题,不比对李唯殿下说要轻松,各有各的罪要受。
她苦啊……
可二妃却还在为卓娜分析道,
“既然是小汗王那边没开窍,这也确实急不得,也不好用咱们朔丹这边的筏子,你若是强来惹了小汗王不快,那是得不偿失的。
他现在对你很好,就算不是心悦于你,也是遵从他们那边的传统把你当做了正儿八经的结发妻子。
汉人和朔丹人不一样,他们对发妻是尊重的,是唯一的,你不用为了迟迟没有圆房而感到不安。
汉人和朔丹人是不一样的。
你不会走娘的老路子,别怕孩子。”
“……”
卓娜一听这话,一边为二妃的处境而感到心酸,一边又想为李唯和自己辩解点什么。
于是她摆着手,忙道,
“不是的娘,昨天晚上睡前我忽然顿悟了,对于小汗王来说有比与我生下继承人来说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应该也不是什么不开窍的笨蛋,他就是时间太少了、想做的事情太多了,他真的太博学,他的眼睛能看到太多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卓娜这话说的实在是太宽泛,使二妃只觉得自己生的小丫头怕是被小汗王出色的皮囊给迷住了。
抬手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
“还能有比传宗接代更大的事情?”
“是的。”
卓娜点头,赶忙概括的对二妃说起她昨日见到的,
“小汗王有天神一般的智慧,他已经发动了手下的奴隶去做了。
娘,那是一只能够产出比我们王庭还要珍贵城堡的巨兽!
有它在,今年一整个冬天,无论是投靠过来的青阳部,还是小汗王手底下的奴仆,他们没有一个人会死在朔丹的风雪之下。”
二妃听得云里雾里,这让她有一种回到了小时候听祖父、祖母讲睡前故事的既视感。
二老不会讲什么神话故事,他们只是讲小时候看到的书,讲他们的祖父曾经做在中原前朝朝廷工部做学徒的所见所闻。
一样的用词浮夸,一样的神情狂热。
他们亮晶晶的眼睛,跨越了时间,从二妃幼时的记忆中出现在了她女儿卓娜的脸上。
二妃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
“你这让娘说什么可好。
你方才说的话,可是当真?”
“自然当真。”
二妃从未怀疑过自己祖父祖母所讲的故事,就如同现在她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女儿一样。
她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忽然嗤笑一声,
“既如此,蔑儿干那个混账还活着作甚?”
卓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一个激灵。
但莫名的却又有些共情。
是啊,蔑儿干……哦不对,父王那个废物,坐拥一整个朔丹,却从来没想过为子民、为大家、为除去自己以外的人做些什么。
连初来乍到的李唯殿下都能快准狠的在朔丹扎根,帮助朔丹的子民,那生长在朔丹的蔑儿干呢。
不是说蔑儿干为汗王也是受到了腾格里的祝福吗?
怎么,他的祝福是假的,真的落在了李唯殿下身上吗?
卓娜现在的精神思想并未上升到怀疑宗教本身的高度,她只是觉着自己的父王恐怕是贪婪无度、被神明没收了智慧,又或者是他从未想过为他人动用那份被神赋予的力量罢了。
不过卓娜却没有把她的想法如二妃一般表达出来,反而还叮嘱道,
“娘……汉话里有个词语说的是墙上还能长耳朵呢,咱们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可万万不能在这种不安全的地方往外讲呢?”
二妃一听浑身发毛,连连回头看着自己所在的帐子,生怕从上面找到一只耳朵。
她当然知道这就是这么一说,可汉话怎就如此骇人呢。
她缓了好久,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才消下去。
这时她才对卓娜道,
“是娘的不是,那娘能为你做什么?”
卓娜想了一下,她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嗯……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娘你可以找机会在父王面前多哭一哭。
让他以为我虽然穿得光鲜亮丽,但实际上每天都在帐子里哭,吃不饱穿不暖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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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边,李唯与蔑儿干汗王也在聊着天。
此时正好说到了九部的事情。
“马上就要开始为冬季囤粮了,你作为小汗王自然有号令诸部的权利,只是哪些部族响应,我虽是汗王也不好违背我们的盟约强行勒令他们去做什么。
这也不是他们不敬重你,他们历来自由惯了,小汗王要多担待些,也要多多适应我们朔丹的部族文化。”
李唯一笑,像是全然没听懂一般,爽朗的与蔑儿干碰杯,
“汗王说的这是什么话,入乡随俗的道理我哪里会不明白。
这是我日后要生存的草原,哪里有不适应、不理解的道理?
至于说劳烦诸部帮衬,哎呀,不过就是过个冬,哪有什么问题,我的帐篷暖和着呢!”
蔑儿干瞧着李唯对朔丹冬日嗤之以鼻的模样,心中冷笑连连。
果然这皇子就如大公主所说,愚蠢、中看不中用、只会使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罢了。
等着吧,笑着吧,等使臣一走,冬日一来,就是你哭着喊着、到王庭求着我帮你的时候了!
掌掴我掌中明珠大公主的仇,杀我银狼卫坑骗我朔丹牛马的仇,九部逼迫我立你为小汗王的仇,我全都要一一讨回来!
……
下午,鸿胪寺卿便出发了。
看着车驾逐渐走远,鸿胪寺卿摇着手帕的影子逐渐模糊不清时,李唯的心情也有些微妙了。
有点想被他爸妈送回老家里养的那条叫做花花的边牧了。
花花当时追到村口对着尾气汪汪叫时,是不是也是他这样的心情。
老家很好,地广人稀很快活,但是熟悉的人要走了,总是难免要伤怀的。
刚出宫殿,毕力格便遇到了恭候多时的几位酋长们。
朔丹有九姓九部,细分上四部与下五部。
阿史那为王族姓氏,也是第一部、乌隼部。
由朔丹汗国历代王室宗亲和前朝阿史那别支构成。
第二部,大贺氏、铁林部。
毕力格是铁林部酋长幼子,草原有幼子守灶的规矩,同时毕力格本身也十分出色,是下一任铁林部酋长毫无争议的候选人。
第三部,乙室氏,白霫部。
(霫xi二声,本意为雨,也指代某一少数民族。
东北少数民族的一支,隋、唐时居于潢水以北,后迁潢水以南。
不是故意捏个生僻字,确实是有这么个部族。)
白霫部的领地中大凌河处有盐池,虽说白霫部对盐加工的工艺远远不如大唐,可却也足以借此垄断朔丹乃至拜占庭边界的盐业。
白霫部与铁林部素来不对付,尤其在毕力格接洽上大唐盐业后,这份冲突更是形同水火了起来。
汗王的大妃便是出身白霫部的乙室氏,大公主是大妃所出。
大公主阿茹娜对毕力格的轻蔑、敌视也算是祖传的了。
上四部第四部,乌素固氏,黑水部。
居住在额尔古纳河密林处,善使毒与林间游击,且河畔处常貂与野人参,他们靠此进行交易。
因貂皮与人参皆是上等货色,所以黑水部最喜欢生意人,他们在白霫部与铁林部两边倒。
下五部,第五部,康居氏,火罗部。
火罗部是九部之中银钱储备最富裕的部落,因为他们的领地囊括了伊犁河谷贸易栈。
他们的生钱之道与朔丹诸部的自力更生不同,他们以放高利贷并抽商税为营生。
第六部,仆骨氏,赤炎部。
主要负责培育龙驹与战马,部族男儿皆在马上生长。
第七部,宇文氏,青阳部。
鲜卑宇文氏与汉人后裔,善出各种工匠,朔丹中无论是建造还是水利、又或者是兵器打造,皆离不开青阳部。
汗王二妃出自青阳部,二公主生母为二妃宇文氏。
(蒙古等少数民族部落,实行‘多妻多妾制’,与中原‘一夫一妻多妾制’是不同的。且这个妻妾可以殉葬也可以被子承父业。)
青阳部有汉人、鲜卑人血统,被自诩血脉纯净高贵的阿史那氏乌隼部、乙室氏白霫部排挤。
若非世代出萨满的第八部、玄蛇部,以天象、社稷、疆土等等言辞帮衬,青阳部恐是早就沦为奴隶了。
二妃能做汗王妻,萨满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
第九部,拓跋氏,苍狼部。
这一支鲜卑拓跋氏旁支血脉与东胡王族联姻,几经辗转,如今世代为护卫朔丹王室的部族。
是阿史那王族最忠诚的一条狗。
朔丹汗国建国不久,可冲突却一点都不少。
如今得知毕力格得罪了大公主、与大唐皇子来往之后,仍愿意与毕力格亲近、绑定利益的有,仅有黑水部与青阳部。
算上毕力格自己亲爹,三位酋长见到毕力格从王庭走出来,便是一阵嘘寒问暖。
毕力格自然报喜不报忧。
他虽然长相粗犷,可他内心却很纤细,自然知道于大事上不该喜怒形于色的道理。
“无事,汗王让我多与大唐使臣交流,确保皇子殿下与咱们二公主的婚礼,风风光光、顺顺利利。”
毕力格如是概括道。
毕力格的父亲、铁林部酋长锻金啜,听后点了点头,也没在此地追问,只是说道,
“大唐使臣来咱们朔丹下了丰厚的九色聘礼,见识到了大唐的富庶,火罗部也动了与你和皇子殿下往来的心思。
可又一听说,皇子得罪了大公主,他们便又心生退意。
不过十日前,临时召开的忽里台大会上,火罗部倒也没反驳我们的提议。”
忽里台大会,原是三年一度于肯特山举行。
会议上,会决定未来三年的发展方向,各部族也会向汗王纳贡,同时献上忠诚。
此番不足三年之期便紧急召开,是因为毕力格的加急传信。
一封单独写给了自己的父亲锻金啜,一封则是更为正式、恭敬的写给了汗王。
因为铁林部的私下运转,萨满的谏言,汗王与朔丹上层掌控权势的这群人,才逐渐意识到皇子和亲来朔丹,对他们来说到底有多么大的利益可言。
草原人迟钝却也自负,位于权力中心的他们对大唐有向往、有尊敬、但也有蔑视。
他们觉得大唐人不过是身处有利的环境,若他们有这些,只会比大唐人要更厉害。
毕力格深知自己同胞的秉性。
唯利是图,却心胸狭隘、目光短浅。
他在路上的时候,将他所知道的,一一汇报给了长生天。
长生天果然不愧是最威武的天神,他的回应直指要害、颇有道理和学问,甚至还顾忌着他的心情、还宽慰他。
呜呜,他毕力格要用一生去守护这最好的长生天。
长生天说,这是人性,人之常情,不必因同胞如此而感到愧疚,都是群愚人罢了。
这也不是草原人的天性,如上头所说,这是人性的一种,这叫‘补偿性优越感’。
草原贵族通过贬低唐朝人的实际能力,来补偿自身在物质文明上的落差,这种防御机制是草原人维持群体自尊的唯一办法,符合人性中通过外群体贬损强化内群体认同的机制。
大唐虽好,朔丹汗国也不能亡国,更不能放任自己的子民流失,日子总还是要过的。
便是在这样无可奈何的情况下,草原贵族与绝大部分草原人表现出对唐朝文明向往与蔑视的双重态度其实也就不矛盾了。
这也是人的思考惯性。
草原贵族对唐朝制度、领袖的尊敬是工具性认同,对普通民众的蔑视是情感性排斥,如此两者形成认知失调,只能通过‘一切都是地理问题’合理化归因来维持心理平衡。
人都是一个头、两只手脚的,所思所想必有相似之处。
如此,便可举一反三。
将草原贵族、大唐人,这两者做任何事物的替换,套用在别的事情上,为自己想要的东西去服务。
这是上位者的手段,自己也要学着点,以后用得上。
‘以后……’
听到这个词,毕力格当场泪腺丰富了起来。
长生天没有把他当做用完了就能扔的东西。
此刻回想起这件事,毕力格不自觉的又想到方才汗王对他的蔑视,简直让一百八十来斤的壮汉想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他为朔丹流过血,他为朔丹拼过命,可朔丹的王、朔丹的大公主,根本不把他当个人看。
不……就是条狗他都不配。
大公主养了五六年的獒犬,死了都要全民哀悼,他毕力格呢?
心胸,头脑,还得看我长生天!
毕力格的感慨不过片刻。
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继续与几位酋长交换起了情报。
“所以这次的忽里台,是为了什么?”毕力格问。
铁林部的酋长锻金啜答,
“我们提议,封皇子为小汗王。
皇子乃天可汗嫡孙,能来我朔丹和亲,我们必须扫榻相迎。”
说完锻金啜还对毕力格使着眼色。
‘儿啊,信啊爹看啦,封皇子为长生天准是没戏,汗王自己要自封为长生天转世都没人拥护呢啊,咱慢慢的来吧!’。
毕力格大抵是读懂了好爹的心思,点了点头。
对这事儿,毕力格自己也有数。
于是他也只是问道,“结果呢?”
“汗王没有表态,乌隼部和白霫部强烈反对,苍狼部弃票,剩下的酋长都表示同意。”
这倒是与毕力格想象中的略有不同。
他以为会是四比五,勉强通过的焦灼局面呢。
苍狼部弃票,此举真要解读,便有些耐人寻味。
可以说他是追随大王的意志,可焉知他们自己没有小算盘呢?
做阿史那的狗,还是做大唐李家的狗,身份待遇就是天差地别。
若皇子势弱,苍狼部便是朔丹王族最忠诚的狗,若皇子势强……不,若皇子四平八稳有蒸蒸日上之相,苍狼部都能成为反咬阿史那一口的恶狼。
‘果然跟在长生天身边,捞着点残羹剩饭,都足以让我受用良多啊……’
自使团从长安出发,毕力格有事没事便去李唯跟前求教。
这一路上,增长了见闻、学到了不少之乎者也,也学了不少以往从未有人系统性教导过的天下格局、朝堂政治。
这次忽里台大会的票决,使阿史那看到了朔丹汗国的摇摇欲坠。
萨满竟然也不铁保汗王,转而支持李唯了。
萨满是占卜出来了什么吗?
毕力格想要更多的情报,就算他分析不出来萨满的意思,那不是还能请教长生天吗?
“那鬼面孛竟然也同意了?”
鬼面孛是萨满的名字。
锻金啜点了点头,他也有些意外,萨满竟然会跟他们穿一条裤子,这老东西天天不是反对这个就是反对那个的。
今个儿一下子转了性,谁都不适应。
“是的,他的态度十分坚决。”
宇文氏、青阳部的酋长在此时也插话道,
“忽里台大会上的提案,本就是少数服从多数,且连萨满都表态了,汗王就算心有不满,也不得不同意了。”
毕力格道,“如此……只要长……只要皇子同我们二公主完婚,他就是咱们朔丹的小王了?!”
“是的。”
众人都点点头,而后一脸担忧道,
“所以我们才担心。
明显汗王是不喜这项提议的,而几日前我们又听说你又狠狠地得罪了大公主,若是汗王趁机发作……你恐是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原来如此。”
毕力格若有所思,汗王如此喜形于色,原来不仅仅只是大公主的告状。
本身皇子的存在就威胁到了汗王的统治,可皇子便是中原正统、汗王百般不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
他会认下皇子,却不会认下自己……不,是一定不会认下自己并把那股窝囊狠狠地迁怒到他身上。
想到这里,毕力格倒是乐了,
“没事,这反倒是好事。”
李唯可是长生天传世!如此天神,怎会喜欢忠于二主的奴才!
正巧他还在想怎么跟长生天表忠心,才会既显得自己心诚,又不会让自己的‘背主’来的太突兀。
现在可好,瞌睡了汗王亲自给他送枕头。
毕力格倒是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只要大唐盐、糖一事还牢牢地捏在他的手上,他便高枕无忧。
已知,琅阳郡王是听那位李老的,而李老又是听长生天的,只要他对长生天忠心耿耿,他毕力格怎会有事?
一切都交给长生天,他毕力格只需献上忠诚。
毕力格自己心里门儿清,可他却没有做解释。
话聊到这里,基本已经结束了。
最后,青阳部的酋长,希望毕力格在大婚后为他引见小汗王。
毕力格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他表示会问问小汗王的意见。
……
三天,转瞬即逝。
李唯和亲,女帝并未安排人给他筹备婚服。
李老等人不得抗旨,也没准备上书逼着女帝硬做安排。
他们另辟蹊径,准备从在尚服局中保存的旧衣中翻找一二。
最后皇天不负苦心人,还真让他们找到了宝贝。
于是李唯与朔丹二公主成婚,用的是太宗时期,吴王成婚时的礼服。
吴王一生显赫,深得太宗皇帝喜爱,此套礼服是贞观末年聘兰陵萧氏为继王妃时所做。
虽然已有好些个年头,但保存完好、维护得当。
李唯听说是旧衣翻新,心里觉着‘只要规格够隆重,其余的凑活凑活就行了’,反正他已经从来朔丹的行李中落到了实惠。
可看到实物,他也就一呵呵。
九九九新的老东西,若不是有人说这是旧衣,他压根瞧不出来。
亲王规格的婚服自然隆重,太宗时期一切从简、不兴太多花哨的色彩。
衮衣上衣为玄色,下裳为纁色,绣九章纹,有:龙、山、华虫、火、宗彝、藻、粉米、黼、黻,两肩各绣日月纹。
用料以缂丝为表,内衬素绢,衣缘镶金银丝边,穿上去就很有分量。
李唯最近开始长肉了,身高又拔高了三厘米左右,体重增加的同时,身上终于多了些肌肉的轮廓。
如此变化,本就是平肩的他,自然撑得住这件衣裳。
头戴远游三梁冠,冠嵌白玉珠,两侧垂青玉充耳,腰带用九环白玉带,缀金钩,悬双玉佩。
只要貌比潘安,没人不爱美。
李唯是个俗人,他对着铜镜照了一会儿,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还练了几个抬手、拂袖、坐下的动作。
嗯……好像很有威严的样子。
不错不错。
李唯大婚时着装能如此隆重,是李老想要的结果。
就是说,真逼着李唯亲妈来准备婚服,莫说是什么玉、什么冠了,他什么都没有,能得一身合身的布就不错了,还缂丝呢?还满绣呢?做梦去吧!
李唯已经接受了妈的塑料与愚蠢,可他不想把脸丢到家门外。
风风光光的、体体面面的、和个正常的女子结婚,这点小愿望合该被满足一下吧?
于是李老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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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的婚礼,自然在黄昏时举办。
旁人的庆祝是从白天就开始的,可正主只需要等到申时再出发就好了。
皇子和亲的团队里,有之前护送时的精兵,也有提前来恭候多时的使团朝臣,众人持大唐旌节,由仪仗护送至成婚的场地、也是未来李唯与二公主的居所。
李唯当然不是坐轿子,他自有一匹白色骏马。
马的装饰也不能落下,马鞍便是覆九旒冕纹锦,头顶、四肢也各带着金银项圈和颇具异域特色的编织物。
李唯出发,鸣爆竹,同时燃起了特制的篝火。
(唐朝爆竹实为爆竿,通过燃烧整根竹子使其爆裂发声。)
婚礼主场此时也一同焚狼烟九道,燃龙涎香九柱。
待李唯的仪仗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时,高声宣读《唐蒙盟婚文》。
萨满持苏鲁锭长矛,当场割羊肩胛骨卜吉凶,大唐礼官捧太庙香灰,共祭长生天与昊天上帝。
祭天礼成,新郎就位,新娘入场。
从轿子上下来的,是位与李唯想象中截然不同的女子。
唐朝新娘不戴红盖头,而是以团扇遮面。
团扇遮住面容,只留一双眼睛。
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是欢喜,比团扇上绣的火红石榴都要喜庆些。
这是李唯第一次见朔丹二公主,天地良心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如今倒也没有那么封建刻薄,大唐初期民风开放,女子名讳也并不是不可告人的秘密,更不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只是李唯来的时间不对罢了。
纳征礼成后,女子便要在闺中待嫁,这时男女双方不好相见。
鸿胪寺的各位官员都紧紧地盯着,李唯也不是那么猴急,反正也就三天?
初一打量,李唯很庆幸自己最近又长高了,并且还有继续长的趋势。
这位二公主身量不低,他那堪比尺子的眼神一瞧就知道,得有个一米六八。
好家伙,都说女生发育早,可二公主如今才十五,这怎么着都能再往上窜窜,长个一米七了。
高挑纤细的身材,是绝佳的衣架,王妃的礼服在她身上相得益彰,并不突兀。
她的礼服是青色的,上绣翟鸟纹饰,领缘、袖口镶朱色罗边。
蔽膝是赤色锦缎蔽膝,绣云凤纹,下垂五彩玉珠坠。
女子的衣服都是一层叠着一层,以此来彰显贵重气息,时下人也以此为美。
可都堆砌在身上,却没变成冬装那般臃肿模样,这礼服用的肯定是江南那边的顶级轻纱越罗。
二公主身上最显眼的,除去她那双眼睛,便是头顶的花冠了。
九树花钗冠,金银打造,嵌珍珠、瑟瑟石,两侧垂步摇。
两人并行,一拜长生天与昊天上帝,二拜可汗与持节代君的大唐使臣。
夫妻对拜后,二公主却扇。
李唯第一眼是惊讶,二公主与大公主长得几乎毫无相似之处。
一定要说的话,汗王身上唯一可圈可点的优点、高挺的鼻梁,是二公主这张脸唯一与他相似的地方。
柳叶眉、丹凤眼……李唯对面容的名称道不算精通,只能说一句‘五官精致’。
组合在一起,称得上好看,也称得上柔和,是李唯喜欢的那一挂,它没有什么攻击性。
如今流行面贴鹅黄。
二公主的妆面,是将金箔剪成玄鸟模样贴到额前,再用金粉在旁边描绘出云纹,
两颊以胭脂,自太阳穴起到鬓角处,承接了金色的云纹一路蔓延到了鬓边变成了卷草纹,
除此之外,口脂是正红色的,仅涂下唇中部,似樱桃形状,
配面靥,便是常在唐朝历史剧中看到的,点在嘴角酒窝处的那两个朱红色的点。
如今姑且算是初唐,这样简约的红妆十分流行。
脑中的知识让李唯在心里不自觉地吐槽了两句,古代人和现代人的‘简约’恐怕是两个词。
他的婚服也是从简,可它当真‘简’了吗?
当李唯盯着二公主看的时候,二公主也在看着李唯。
若非是使臣迎皇子与公主上座,他们二人的对视恐怕还要再长些。
回过神来的李唯有些意外,这二公主瞧着与大公主大相径庭,根据资料以为是那种沉默寡言、怯懦内秀的温婉女子,可如今一看……好像有点不大对。
可现下,明显不是思量这种事情的时候。
李唯与二公主南向并坐,受诸部酋长恭贺。
此时日暮渐深,那达慕夜宴开始了。
诸部儿郎共跃篝火,踏金马鞍,这有驱邪纳吉寓意,部族贵女成婚大多如此。
所谓合卺酒、结发妻,朔丹人是没有这个概念的。
在鸿胪寺卿快要把自己讲红温的灌输下,这边人才勉勉强强懂了,但却觉得这等有意思的礼节,合该要对众人展示展示。
于是,银杯盛马奶酒与大唐葡萄酒交融,以雁翎分饮。
在喝酒之前,皇子与公主以金刀割指取血、断发结绳,这种血盟一样的仪式,鸿胪寺卿故作感动的捂着眼睛实在是没眼看,可九部男儿却连连欢呼。
但李唯想说,马奶酒混合葡萄酒,那就不是人能喝下去的东西。
可偏生这群朔丹人却纷纷效仿,吧唧着嘴,好像在品味着什么琼浆一般。
只是二公主好像不胜酒力,一杯酒下去,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未成年禁止饮酒啊。
哦我也是未成年啊,那没事了。
啧。
夜宴席上,歌舞不断,先奏大唐乐,后唱敕勒歌,伶人着胡汉双装起舞,热闹连绵一片。
正是欢腾至极的时候,汗王站到了高台上,宣布道,
“狼神见证!
今日是本汗的次女与大唐皇子成婚之日!
皇子乃天可汗嫡裔,尊贵不凡,为显我朔丹汗国的诚意,特赐李唯小可汗之号,命其佩金狼首符,日后皇子在我朔丹,金帐之下,万帐之上!
九姓铁勒见符须献白驼九峰,持弯刀的儿郎当以右肩贴地,长生天的鹰隼与地上奔马,皆要为他让出道路!”
大棚种植最快也要四十日才能见到收成。
韭菜与冬葵的种植周期最短,平均都在四十日。
蔓菁与芦菔可在六十天等收,根茎类的蔬菜不急着吃,窖藏就能保鲜,而担心有个万一也可以晒干、腌制储存。
大蒜与豆子最慢,均需九十日以上,可如今才刚刚立秋,在降雪以前肯定能收上一茬。
更高级的水稻、棉花、麦子,李唯都要专门在自己的帐篷内试种、培育。
他手中已有耐寒粟种,明年开春有保底,革新的压力不大。
不论是哪一种粮食成功在辽河沿岸种植,秋季稻黄飘的景象,其政治意义远大于民生意义。
不仅仅是维护、神化他在朔丹的地位,对中原也是一步将军的好棋。
在朔丹这等蛮夷之地都能使人顿顿吃饱的李唯皇子自立为正统大唐皇帝,这句话的含金量已经无需李唯自吹自擂,只能说懂的都懂。
……
串联窑最快要三十日才能步入正轨。
燃料的消耗就是个每窑数吨计数的恐怖数字,砍伐、运输、切块、储存,每一步都需要狠狠地鞭策昆仑奴跑起来才行。
制作砖块的材料也需要成车的搬运、存放、混合。
而黏土还需要格外的践踏排除气泡,这一步人做不到,得让牛马来。
所以相应的场地也要布置到位,既要方便运输、方便串联窑取用的动线,同时也要与马场、牛场两处牧场有重叠之处。
制坯同样繁琐,需要木板制作的楔形模具,长宽厚度分别窑在三十、十五、十厘米,同时两端斜切三十度。
除此之外,阴干与预烧加起来的‘闲置’时间也需要整整二十日。
串联窑烧制温度理论上可以轻松达到千度以上,极限值应该在一千三百度之下。
用黏土、石英砂、碎陶粉、水混合出的砖块,单次烧制周期为三天,模具、燃料一应准备妥当的话,主窑与两座余热窑的最大产量可达两万一千块砖。
既然要做就要做好。
危急时刻,这种制作精良、承重力强悍的砖块,可以成为效果拔群的投掷武器。
为了赶时间,李唯连内侍与同为奴隶的婢女都没放过。
能者多劳,劳者厚赏。
李唯提倡健康作息,但同时也鼓励加班。
……
回到合璧大帐群,李唯在东帐自己用了午膳,洗漱、更衣换上了较为繁琐的大唐服饰,等待着早有预约的青阳部酋长。
通过毕力格以及能在大唐搜集到的资料,李唯对朔丹内部的斗争已经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只能说,被打回漠北是有原因的。
青阳部被排挤的很厉害,尤其是自认为血脉崇高的乌隼部、白霫部,近些年更是找着各种无厘头的借口,肆意掠夺着青阳部本就不多的草场。
一个国家若想做大做强,崇尚武力、兵强马壮,拥有攻城略地的资本,确实是个不错的方针。
可问题是,这兵也不强啊。
再次老生常谈,李唯穿越到了一部名叫《攻心》的女频世界当中。
这里的朔丹汗国被一路打到了漠北,这才来大唐求和、求联姻。
那么,一直没有再跟进一步提的已知条件是什么。
已知《攻心》除去女主顾安以外,还有一位男主名叫袁绍成。
因为在上朝时有机会看到袁绍成,所以李唯清楚这个世界给男主的介绍。
袁绍成是贱民出身。
李唯让李老查过户籍,没说是官贱、私贱还是娼妓具体哪种贱籍出身,这首先就不太合理。
只有他袁绍成与长安城邙沟的居民,被模糊写作贱民,既不隶属官府从事劳役,也没有勋贵、士族依附,做不了奴婢、部曲,也不做娼优一事。
这么设定,那可不是活不下去了呢?
写作‘长安城贱民’但实际上与居无定所失去土地、毫无生计手段的流民、乞丐没有区别。
主角惨确实是个看点,可这主角有些超越时代的惨。
袁绍成依靠世界设定中的生死角斗场,争取到了平民的户籍身份,以平民身份参军。
朔丹与大唐数年征战不休,他等到了立功的机会。
因琅阳郡王贪墨,断了前线的军饷,导致在前线作战的士兵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袁绍成以五千兵力,在断绝粮草的情况下,打退敌军数万人。
如此立了功,回朝封了官,做从六品的大理寺丞。
李唯了解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单走一个六字。
单梳理一下男主相关的槽点吧。
粮草断绝,数日未食,以五千胜数万,是个什么级别的名将?
即便不比兵家四圣,也是可入武庙比肩七十二将级别的武曲星转世了吧。
天生将才,武德充沛,手里有兵,过命之交,部下皆忠心耿耿。
身负贱民血脉,令人共情。
大唐苦世家久矣,大义名分充沛。
问,下一步该做什么?
A,回长安城被人嘲讽、被人迫害,得个从六品官职。
B,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街踏尽公卿骨!
在描述中,一心想让邙沟堂堂正正站起来的袁绍成毫不犹豫的选择了A。
此处应有掌声。
不过扯远了。
李唯深吸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继续回顾起朔丹内的局势。
被大唐五千干碎了数万大军的朔丹,就这还崇尚武力呢?崇尚到哪里去了?还不想着更新武器,或者做些其他发展,备战十年后呢?
不,朔丹不想,朔丹将矛头对准了他们国内唯一具有科研可能的青阳部。
“就说呢,卧龙凤雏不会单独出现。”
不过朔丹排挤青阳部,排挤的好啊。
这群已经具备基础专业素养的工人,朔丹不要他可就大大方方的全盘收下了。
青阳部酋长,宇文·巧手吐屯,是毕力格做担保引见的。
巧手吐屯进入合璧帐东侧的茶室,
“奴才青阳部酋长,宇文·巧手吐屯参见小汗王,长生天的庇佑与您同在。”
初见面巧手吐屯就行了个跪拜大礼。
奴才、跪拜,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李唯一下子就和辽金清对上了号。
“酋长不必多礼,坐。”
巧手吐屯又是一拜,然后才坐在了李唯下首的座位上。
巧手吐屯其实是想礼貌的寒暄一番的,可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他们虽然有宇文氏与汉人的血脉,可正儿八经讲汉话、读汉书那都是四代以前的事情了。
又想到毕力格叮嘱过自己说,小汗王不喜欢兜圈子,他一双慧眼受了天神的赐福,一切谎言在他面前都形同虚设,有任何诉求最好妥当的、直接的如实相告。
如此巧手吐屯便开门见山道,
“今日冒昧又着急的拜访,是奴才想向小汗王献上忠诚。”
巧手吐屯做青阳部的酋长,这几十年一直过得战战兢兢。
女儿因为貌美,在萨满鬼面孛的牵线下,做了汗王的二妃。
女儿看似宠爱无限,育有两子一女,可实际上除去男女之事外,汗王对女儿毫无优待,莫说是青阳部了,就连那三个孩子汗王也是不闻不问。
大妃跋扈,大公主刁蛮,白霫部蛮横,乌隼部自傲,数座大山压在上头,如今可供青阳部使用的草场只剩下最偏远的两地。
娘家不强,二妃与孩子们如何得势?如何正面与大妃、大王子掰手腕?如何能在日后大王子成汗王后活着?
等着鬼面孛那个老来成精不知又打着什么算盘的家伙的施舍吗?
打仗时,别的部提供战马、勇士,而他们需要提供一切的武器、代步工具。
打胜仗了是勇士威猛,打输了是他们青阳部无用,制作的武器不如大唐。
再在那之前,巧手吐屯的父亲为朔丹王族修了一辈子的城池,可到最后累出了肝病、被玄蛇部的巫医放干了血、不得好死。
如今不知哪里来的气运,能与大唐皇子攀上关系,素来精明的毕力格与铁林部都赶忙站队,他作为青阳部的酋长岂能无动于衷?
他要干看着他唯一的女儿、三个外孙都被欺凌致死,看着青阳部族被蚕食得干干净净?
巧手吐屯没什么豁不出去的。
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豁出全部,却依旧无法使皇子动容。
如果终有一死,巧手吐屯希望自己拼尽性命强求过。
李唯略懂读心术,他看出了巧手吐屯的决绝之意,看出了他破釜沉舟的死志。
于是他说,
“酋长又跪下作甚?
本王不是冷血之人,卓娜作为我的发妻,我自然不忍她的外家落到尸骨无存的境地。”
李唯也略懂话术。
青阳部虽然被迫害,可到底还位列九部,在忽里台大会上也有发言权与票权,到底是跪着活着。
可在李唯口中,青阳部好似已经家破人亡,已经推进火化场尸骨无存只留一坨黑灰了。
巧手吐屯听不出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威胁,他只觉着欣喜若狂,小汗王是个仁慈的、愿意救他全部族一命的大恩人。
长生天在上,小汗王果然如毕力格所言,有天神之姿!
“汗王仁慈!
若是有什么用得上奴才,奴才自当效犬马之劳!”
巧手吐屯字字诚恳,李唯亲手扶起他,使他坐下、又给他倒了盏茶水,
“怎好让酋长为犬为马,本王没有作践朝臣的嗜好。
如你方才所言,本王要的只有你青阳部的忠诚。
所以酋长不必惶恐,自称奴才也大可不必,如今未有朝廷的一官半职,自称我就好了。”
“是!是!”
巧手吐屯性情老实,其实不太会讲话,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他遗传了祖父的顶尖手艺,是青阳部中手最巧的人。
此刻被李唯三言两语高高架起,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求告无门时看见了神一般。
李唯给了巧手吐屯一点时间舒缓情绪,然后才问道,
“青阳部年轻力壮者有多少?”
“回汗王的话,青阳部,奴隶四千名,青壮一百二十名。”
这些青壮中,与巧手吐屯有直接血缘关系的,仅有八名。
这与李唯手中资料所示的人数相差甚多。
大唐内部的资料推测,朔丹青阳部总人口应当在四万人左右,其中奴隶占比三成半,也就是接近一万四千名奴隶。
李唯当然不会怀疑巧手吐屯是在骗他,把青阳部的部分人藏起来做两手准备什么的。
这种事情只要他张张嘴,把相同的问题对毕力格再问一遍,巧手吐屯的一切谎言都将无处遁形。
虽然这份统计已经是十年前的,可朔丹近来发展不错,人口怎会越来越少?
若是真有大天灾导致朔丹九部人口锐减,他们还哪里来的心思发起战争呢。
于是李唯说道,
“青阳部不出战士。”
巧手吐屯一下子就知道李唯是在问什么了。
他的脸上猛地堆起了复杂的表情。
像是那种悲痛至极却又不敢抒发一句的苦笑。
“是,青阳部历来不招勇士上战场。
只是上任汗王命青阳部全体修葺王城,我们会烧窑可汗王觉得太慢,又不够美观,便让我们运输巨石,去做雕刻、去做建造。
巨石不便运输、更是不好堆砌,切割也是难事,奴隶每日都有被砸死、或是重伤不治、高热不退的。
同时战事也几乎是年年都有,前几年打的更是凶狠。
不仅仅是奴隶,哪怕是我都昼夜不分的倒在火炉边上。
可哪怕是这样,我们还是在忽里台大会上被判有罪,几乎所有参与制作武器、马鞍等等东西的奴隶都被处死,而我的弟弟、他们一家都被点了天灯……”
李唯眉头一皱,点天灯可不是个好习惯。
他问道,“什么罪名?”
巧手吐屯答道,
“乌隼部、白霫部、苍狼部、赤炎部勇士一致认为,都是我们青阳部无用,所以导致他们大败于唐军。
我们是真正的战犯、是叛国贼,若不是萨满鬼面孛替我说了些好话,保住了青阳部,恐怕连我也……”
“……”
碰见个不吃不喝都能以五千打数万的神,你青阳部造火枪才有用吧,可能。
“情况本王了解了。”
青阳部的过去他改变不了,也没必要评判到底是谁对谁错。
未来很重要。
李唯会许给巧手吐屯手刃仇人的机会与青阳部能够妥善传承的未来。
李唯从一旁书案中拿出一张空白的羊皮卷轴,徒手搓了两张地图,做了蒙语、汉文与图形的标注后,递给了巧手吐屯。
“这块地给你们了,三日内迁过来。
怎么扎帐,怎么安置,什么地方放什么住多少个人,用什么材料,这上面的要不出错的一一落实。”
巧手吐屯拿着这张羊皮卷轴一时间有些不适应李唯突然跳转的话题。
李唯不欲解释太多,有些事情闷头办就好了。
而且解释,有更合适的人选。
他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身后的内侍上前,
“刘顺。”
“奴才在。”
“这些事你辅佐巧手吐屯酋长办好。”
“是。”
刘顺是陪原身长大的内侍,李唯在穿越后立马对他进行了言传身教的改造。
迁徙这种事情,他是要派一个代言人去看的,刘顺得他的‘严谨面’亲传,交给他正合适。
青阳部的总人口比李唯想象中的机会要少个Y零,他养人的压力少了,可手中能拓展的劳动力就有些局促了。
计划需要略作修改,于是李唯便对巧手吐屯问道,
“巧手吐屯酋长,可是要见一见卓娜?”
听到这话,巧手吐屯满脸希冀,“可,可以吗?”
王庭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而汗王也不允许卓娜随便走动,那日大婚远远的看了一眼,实际上巧手吐屯已经有三年没有同卓娜说过话了。
西帐。
正摆上茶水的卓娜,听着内侍的汇报,兴奋的走到了西帐通道处,
“外祖父!你怎么来了!”
巧手吐屯先是行上一礼,因着方才李唯说过不必以奴才自居他才只是行礼而不是给卓娜下跪。
毕竟给李唯都没跪安,反倒给卓娜跪安,可不能这么做事。
汗王很看重这些规矩,若是自称不对、礼数不全,他分分钟被拖出去砍它个十来回,所以饶是巧手吐屯不擅长思考这些权谋事,这点子道理也能琢磨明白。
“汗王妃安好!我今日是代表青阳部来拜见小汗王的。”
“外祖父不必多礼,快进来坐坐。”
卓娜没有阻止巧手吐屯行礼,在她看来她是小汗王妃,给她行礼其实是在给殿下表示尊重。
她可以不被尊重,可殿下的尊荣不允许有半点损失。
本来被灌输了各种女训教育的卓娜就这样觉着,如今见识到了李唯的伟大之处后,她更是这样坚定着。
从某种意义上,巧手吐屯与卓娜倒也是相似。
“把毕力格叫过去”
说着,李唯下了马车往事发地走去。
……
营帐伙房,朔丹大公主阿茹娜带着朔丹汗王赐给她的银狼卫,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目标直指那穿着就与旁人不同,做内侍打扮的奴才。
“给本公主按住他!”
阿茹娜故意说着汉话,高挑的眉头,嘴角恣意的笑容,无一不彰显着此刻她的得意。
银狼卫手持凶器,让在伙房忙碌的奴才退避三舍。
看着被身形高大的银狼卫押在地上的内侍,伙房仆从心中暗道一声,‘这小子怕是完了’。
在有心人的宣扬下,朔丹大公主与皇子李唯、大将军武安康的事情人尽皆知。
‘皇子窝囊,人家公主瞧不上也是情有可原。’
‘武大将军威猛,那朔丹公主也是有眼光。’
‘和朔丹二公主和亲,倒也是皇子走了运,不然在长安哪家好姑娘愿意嫁给他?’
这样的流言搅和的长安城内满城风雨,饶是他们这群做奴仆的也知道,朔丹大公主看不上皇子李唯不愿意与他和亲,也是因为圣旨以下朔丹大公主没能摘得佳婿与武大将军喜结连理。
这可是毁了人家一辈子婚姻大事的恩怨,这朔丹大公主是汗王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哪能就此作罢?
这内侍命不好,做了李唯的侍从,搅和进了这桩恩怨当中。
出了雁门关来到人家草原人的地界,可不是要被秋后算账呢?
依他们看来啊,这才哪到哪。
皇子和这些可怜仆从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这样畏惧着、唏嘘着,便更是不会有人敢上前阻拦阿茹娜了。
这名内侍也知晓他人的心思,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是撞人家刀口上了。
可他哪里不想活呢。
只得绞尽脑汁为自己想着求生的方法。
他说,
“朔丹大公主三思,奴才是皇子殿下的内侍。”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
他虽然是新派给李唯皇子、不比那自小陪在皇子身边的人,可他的身份是内侍总管,放在宫里也是要被恭恭敬敬得称一声‘某内侍’再附上个礼的。
可朔丹大公主像是循规蹈矩、照规矩办事儿的人吗?她瞧得上皇子吗?
果然,阿茹娜的一声嗤笑,将内侍心中的期盼尽数粉碎。
“笑话。
进了草原的地界,你这阉狗还不知道谁说得算?
莫说你们皇子在大唐也是个窝囊废,就算不是!进来草原,你们中原人也得给本公主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
记住了,这草原上,本公主说的话就是规矩!”
说着,阿茹娜拿出马鞭,狠狠地抽打在内侍的背上,
“今天我就是把你活活打死,你们那个连土拨鼠都不如的殿下也不敢放一声!”
阿茹娜把马鞭丢给了身旁的银狼卫,猖狂道,“打!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继续!记住了,在草原上,就算是条狗跟错了主人也都该死!”
便是在此时,李唯赶到了。
“公主好大的威风。”
你必须先攻击那个具有嘲讽的对象。
阿茹娜的眼里瞬间就容不下那个内侍了,转头看着竟然敢正大光明走上前的李唯,笑得戏谑,
“还想着到哪去找你,你自己却送上门来了。
本公主今天给你也松松皮子,让你知道在朔丹,你要听谁的话!
来人,给我架住他!”
说着,公主一马当先便冲上前头,在旁的银狼卫也听令紧随其后,便是要像方才羁押内侍一样,把李唯按在地上。
可李唯刚在藏经阁融会贯通了擒拿术,他能惯阿茹娜这个毛病?
李唯一个箭步走上前,抢在银狼卫就位前头,一手扣住公主欲掌掴他的手,反手给了阿茹娜一巴掌。
啪。
清脆的一声,让所有人都怔住了。
啪,啪,啪。
李唯使足了力道,给阿茹娜贴心的来了个两边对称。
最后一下李唯松开了制住阿茹娜的手,惯性的作用下她直接跌倒在地。
阿茹娜只觉一阵气血翻涌,耳边嗡鸣声如同她此时空白一片的大脑,脸上火辣辣的、是痛也是热的。
她被打了?
她被李唯这个窝囊废打了?
她竟然在众人面前被打了?!
阿茹娜脑子里已经容不得其他,强烈的羞辱感,混杂着近些日子对李唯的憎恨都在顷刻间爆发了出来。
“你!你!”
她指着李唯,用着尖锐到刺耳的声音大喊道,
“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这些话阿茹娜是拿蒙语怒吼出来的。
一旁在伙房做工的侍从害怕得连连后退,生怕自己被殃及池鱼。
而银狼卫得了令,便拔刀而去。
主子受辱下令,银狼卫哪里管得了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
在他们的认知与生存准则里,听公主号令,忤逆公主者死。
“怎么?大唐士兵连皇子都不护,认朔丹做主了是吗?”
李唯一声呵斥,一直在旁边观望的士兵才姗姗来迟,想起了自己的本职,呈人墙状的挡在了李唯面前和银狼卫拉扯了起来。
此番骚乱也惊动了巡查中的许将军、许钦寂。
他黑着脸,用着生疏的蒙语命令银狼卫住手,不要再袭击他的士兵,可效果显然强差人意。
阿茹娜此番来朝,只带了四名银狼卫。
银狼卫身形魁梧、一身蛮力,以少敌多、以忠诚敌敷衍,唐军这边很快便负伤数人。
许钦寂看红了眼,回头看着李唯,瞪大了眼、咬牙切齿,
“我大唐士兵不是在战场上流血,而是为了你这么个东西!
你也不过就是皇子罢了。
我这辈子最瞧不起的就是你这样只会打女人的窝囊废!”
李唯:?
“好个忠肝义胆许将军。”
李唯拍手夸赞道,“方才朔丹公主对皇子仆从耀武扬威时不见踪影,现下倒学会对我指手画脚了。”
“你若不得罪公主,哪里会有今日之事?”许钦寂怒斥道。
李唯不怒反笑,
“许大将军不妨睁大你的狗眼再用你的狗脑子好好想想。
朔丹大公主是在辱骂大唐皇子,更要越俎代庖替先帝教子。
你这愚夫只识得男女皮相,却不想朔丹公主的巴掌下去,甩的是可是大唐的脸面。
我大唐将士不以死卫皇子为荣,难道还要引以为耻了?
依我看,许将军这身铠甲穿得着实不伦不类,该换做襦裙才相得益彰。”
“你简直荒谬!”
许钦寂被嘲讽的脸色涨红。
可李唯显然不准备点到为止。
在长安城里憋着口气,那是女帝一声令下能把自己的脑袋摘了。
他妈心狠手辣,已经螚死了俩亲生儿子了,不差他一个,他力不足时自然要避其锋芒。
可如今这是在哪?
朔丹大公主有句话说得好。
出了雁门关,一切都要按照老子的规矩来。
“今日容朔丹公主当众折辱天家威仪,明日何不在长安城门悬那胡人王旗?
你和那武将军一样,刀对敌国的时候钝得很,对自家袍泽的时候砍得简直不要太得心应手。
你说你最瞧不起的就是我这种人?”
说着李唯走上前,依旧是那副谦和模样,像是赞许一般拍了拍许钦寂的肩膀。
许钦寂从未正眼瞧得上李唯,更不会有半点防备,便是此时李唯毫不犹豫的抬脚给他膝盖上来了一下。
正常膝跳反射不会引发跪姿,但只要使用绝对的暴力把半月板踹到损伤就好了。
许钦寂与李唯原本还算是平视的视线交汇骤然发生了改变。
李唯没有点到为止,直接把许钦寂的头踩到了泥地里。
“你说巧了不是?
畜生不配抬眼看我。”
许钦寂被踩住了久久直不起身子来,他万万没想到李唯瞧着纤瘦羸弱,却能突然爆发出如此大的力量来。
“怎么?许将军伸手摸佩剑是什么意思?”
“士可杀不可辱,今日之耻,许某来日……”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皇子也是佩剑的。
李唯持剑,毫不犹豫的刺入许钦寂后颈中线略偏右3cm处。
刺穿的瞬间有着轻微的滞涩感,拿另一只手怼住剑柄再补上一下后,便能听到剑刃突破黄韧带时的
虽然女帝极力促成李唯以入赘的姿态、嫁去朔丹和亲一事,但遵照礼法与婚嫁制度,男方无论是娶妻还是入赘都要下聘。
女帝不满,遂与群臣争辩。
这一次,鸿胪寺诸卿因为不能高高挂起,皆拉满战力。
不仅是李党,是但凡脑子里还记得住周礼二字的朝臣,皆反对女帝意欲让皇子与朔丹二公主‘无媒苟合’的做法。
就算民间男子入赘、那也是要行纳征礼的!
岂能让公主下聘,那不是儿戏?
男子纳征下聘礼,女子成婚备嫁妆,此事无关身份先例,此乃祖宗之法不可变!
更何况李唯堂堂皇子,去做驸马本就已经是折了脊梁骨的先例了,若两国联姻行事如此毫无章法,岂不是要被那蛮夷之辈笑去?
不下聘而成婚,那与无媒苟合的私奔何异?有悖礼法!有悖祖制!成何体统!
而武家一派,确实没法引经据典,只得以‘先例’以男女身份转换一事做说辞,很快便站不住了脚。
倒是武安康提出,
“臣以为,遵从入赘礼制,皇子便无需礼部预备随行‘嫁妆’。
和亲朔丹,皇子的一应事务应皆由朔丹二公主供应才是。”
“武安康你放肆!”李老爆呵。
朝堂中所有李氏宗亲皆怒目而视。
若是他们放任李唯遭此羞辱,宗亲日后可还有好日子可以过?
武将军班师回朝第一剑,便先斩大唐皇子!下一步,是不是便是所有皇室宗亲了?
这天下到底是姓李还是姓武?
李老上前,掏出他的朝笏,看着上面早有准备的关键词,战斗道,
“皇子李唯,夫皇子之尊,本应享俸禄以养其身,此乃周朝传承至今的国法。
昔者诸王就藩,既有天恩赏赉,复得食邑之奉。然唯有皇子李唯,虽身膺天潢贵胄,经年累岁,竟无俸禄之养,无封地之赐,亦无食邑之资。
今独力荷两国邦交之重,周旋于樽俎之间,岂不当膺朝廷之封赏,受宗室之供养乎?
武将军竟欲使其漂泊若浮萍,失故国之依,岂非欲令我李氏血脉零落异域,骸骨委于他乡?!
如此苛待太宗皇帝血脉,暴虐之态昭然若揭,尔等行此悖逆之举,莫非欲谋篡?!”
省流:武将军你是要逼死李唯然后造反吗?
李老一席话,引得朝臣频频点头。
就算是梅相此时也不能昧着良心站出来指点李老两句。
首先讲不过,其次皇帝吃瘪他才能有更多的好处。
朝中李梅两党相争,皇权与武氏从中平衡,此三足鼎立得以维持和平。
可如今李党的矢石直对女帝与武氏,这在梅党看来可不是什么坏事。
成了,李氏一党对论功行赏还有一争,不成李氏彻底沦为历史,天下由武家来坐。
这两者谁输谁赢,和他梅党又有什么干系?
所以,撕吧!打吧!热闹起来吧!
只有女帝步步后退,她才会想起与自己联手共同做掉李氏,而他便可趁机从中得利。
而若是武氏因皇后武氏得以篡夺天下,他梅氏又为何不能?
所以此时,梅相根本不发话,他稳坐钓鱼台。
各方算计不一,李老成功拿下此举。
因早有准备,当日散朝后,便使鸿胪寺卿择吉时,携九色聘礼,以白驼九峰驮之,至蒙古可汗金帐。
九色聘礼分别是,青玉璧、鎏金马鞍、玄色貂裘、九匹朱红蜀锦纹分三式:朱雀衔莲;赤焰奔狼;缠枝连理、雪银茶砖、墨玉龙佩、孔雀石宝刀、琥珀蜜蜡、珐琅彩瓷。
聘礼隆重寓意吉祥,朔丹使臣听闻后笑得合不拢嘴。
这聘礼无论是哪一样,都大大的对上了他们朔丹人的审美和认知。
啊!这亮晶晶的!啊!这美玉宝石!啊!这锦缎皮草!
太美!太有范儿了!
这是大唐皇子、咱未来驸马给公主下的聘礼!
当女帝得知消息时,鸿胪寺卿已经快马加鞭的跑到邢州了。
女帝自然不满这种小动作,于是她派了中书舍人武显儿去礼部督察李唯和亲的嫁妆,绝不容许再出半点差错。
可李老丝毫不慌,他早就从李唯那里拿到了应对方策。
只是李老却忽然生出了些不解。
且不说两国邦交如何,单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辱大唐皇子的颜面,对女帝来说能有什么好处吗?
让朔丹子民嗤笑大唐皇子,丢的不是她女帝的脸不成?
所谓先例、所谓男女之事,竟都能在国家荣辱之上?
李老想不明白,可他旁敲侧击梅党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在计谋上甚是精明的梅相竟然没有丝毫与之相关的想法。
这一刻李老只觉得脑中混沌,他忽然想到若非得到了殿下的提点,他恐怕也完全想不到这些。
这朝堂上,莫不是有什么厌胜之术?
单是想到这个可能,李老便觉得脊背发寒,太太太太太可怕了,圣人曰子子子子子子不语怪力乱神!
待会打发了武显儿,老夫得去找唯儿好好聊聊。
那武显儿来督察和检验的时候,已经是李老开始准备李唯嫁妆的第十日,奉皇命预备的第七日。
有问题的早就被藏得稳稳当当。
文成公主出嫁准备的黄金礼器与丝绸珍品多,但大多都具有‘实用价值’。
鎏金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一尊、龙凤纹金壶一对、嵌宝金盘十二件、九层金叶佛塔模型一座、蜀锦三千匹,绣有《五方佛图》《西域舆地图》、缂丝《道德经》长卷缀珍珠八百颗、皇后亲赐百子千孙锦帐。
于是李老便说,既然圣上言明‘不得奢靡造次’,便只准备其‘原料’并将工匠的月银一并加进去。
于是便得到了同等重量的的黄金、蜀锦、缂丝、珍珠、宝石。
武显儿看到李老那恨不得钻钱眼里、锱铢必较、斤两不让的给李唯谋取好处的模样,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
“此事我会禀明圣皇,由她亲自定夺是否合理。”
“合该如此。”
李老笑得和煦,只是心道,
好你个武氏刁蛮女子,若不是妖后篡权,我大唐皇子出使朔丹的行李岂容你来苛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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