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
与我眼盲的黑暗不同,我能感觉到自己在急速下坠。
我可以发声、挥舞手脚,但仍在不断下坠。
莫名其妙,我感到有一点遗憾。
和他相逢,却从未再看见他的脸。
即使知道没有任何意义,我忍不住开始叫沈清时的名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坠落终于落地。
我找回身体的控制权,猛地睁开眼睛。
仍是一片漆黑。
但是我能感觉到床边有人在低低地抽泣。
我抬手轻拍那人。
“别哭啦,师傅,我醒了。”
抽泣声停止。
我笑笑:“这就对了,这么大人了,还在小辈面前哭呢。”
给她平复心情的空间,我自顾自地说起来。
“我的遗产呢,还有一万左右的存款,就留给你喔。”
她还是沉默不语。
我无奈地继续说:“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唉……”喉咙逐渐艰涩,我闭上嘴。
昏倒前听到的话在耳边盘旋。
眼泪如决堤般涌出,我剧烈地咳嗽起来。
师傅把我扶坐起来,轻拍我的后背。
咳嗽一通之后,我抓住师傅的手。
“我的情况,千万不要告诉他。”
马上,我意识到,握着的手,比师傅的宽厚许多。
我警觉地抽回手,却被牢牢反握住。
“不许逃。”
是沈清时。
我对着他上下摸索。
是沈清时。
他轻柔地指引我的手指摸他的脸,与我额头相贴,声音嘶哑:“是我。”
听起来,他哭了很久很久。
“你……”我开口,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手上传来温润的触感,他正在流泪。
我赶紧用衣袖给他擦脸。
但是无论怎么擦,还是有眼泪不断地流下来。
“我……看到你给福利院捐款的新闻,才找到这里,你昏迷了三天,你叫我的名字,我都听到了。”
“你生了这么重的病,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叹出一口气。
“没有我,你会更好。”
他抱紧我,像是要把我抱进骨子里。
“对不起……宛秋,我不应该夺走你的眼角膜,我错得太离谱!
我已经在找医生了,我会把我的眼角膜还给你……”我轻轻摇头。
“不需要了。”
我和他说,我要他用眼睛,帮我守护一个人。
思宛。
沈清时被绑架的时候,我不是逃走,而是被掳走。
他的腿被打废,而我被凌辱侵犯至流产。
在医院醒来后,医生还告诉我,我得了尿毒症。
没有了生育能力,还是一个绝症病人,矜贵的沈家绝不会接受我。
我这样的人,只会成为他人生中的污点。
看着衣着不凡的沈家人来医院看沈清时,我直接离开了。
我带走了死去的孩子,把骨灰存放在墓园的堂室。
我命令沈清时,为我们的孩子找一块好的墓地,每年亲自祭拜扫墓。
如果失明,就干不好这些事了。
他颤抖的声音说:“好。”